http://tw.mag.chinayes.com/Content/20111129/29f1c28c87564a19a92bbf915fe0fec7.shtml在喜馬拉雅山邊,沿著雅魯藏布江河谷賓士了1700公裏,我們終於來到這座位於西藏極西之地、卻可從台灣遠距操控的獅泉河天文臺。
撰文∕李名揚
站在海拔5100公尺的阿里山上,空氣稀薄,一直感覺呼吸不順、心跳急促,行動稍微快一點就氣喘吁吁;然而這裡一年有八個月都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對天文學家來說,這真是夢寐以求的寶地!
這裡不是台灣的「阿里山」,而是距離台灣4000公裏的中國西藏自治區轄下「阿裏」地區的高「山」,距離阿裏的首府獅泉河鎮大約20公裏。台灣大學物理系與天文所教授孫維新在這裡建造了第一座天文臺,預計明年可以正式開始觀測。《科學人》特派記者李名揚及郭雅欣在8月前往西藏,見證獅泉河天文臺架設望遠鏡的重要一刻。
掌握先機,展望未來
西藏共分為七個地區,阿裏是最西邊、最荒涼的一個,30萬平方公裏(比八個台灣還大)的土地上僅有八萬人口。荒涼的原因是該處平均海拔高達4500公尺,加上乾旱少雨,因而不適人居。卻也是這兩個原因,讓這裡被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評選為最適合建造天文臺的地點,認為這裡有機會與夏威夷及智利的高山媲美。
中國為了和世界天文學界競爭,有意透過國際合作興建口徑10公尺以上的大型望遠鏡,因此國家天文臺於2004年7月在西藏拉薩舉行了「中國西部天文選址國際研討會」,宣佈選出新疆卡拉蘇和西藏阿裏地區的物瑪,做為未來建造大型望遠鏡的候選位址。當時還是中央大學天文所副教授的孫維新應邀參加了這場會議,聽完簡報,他開始思考:「我,我們台灣,可以在這場科學盛宴中扮演什麼角色?」
他從幾個方向來考慮:首先,台灣目前最好的天文望遠鏡位於鹿林山上,是全台觀測條件最好的地方,海拔2800公尺,一年之中大約有一半是晴夜;相較之下,青藏高原的觀測條件遠勝於台灣,只要擺放一架專業望遠鏡,口徑不必太大,就可以獲得一些有趣的科學成果。另外由於青藏高原的生活條件極差,不適合台灣科研人員長駐,且距離台灣極遠,往返曠日費時,因此必須透過網路遠距操控望遠鏡,而那裡又缺乏各種基礎設施,正可藉機發展完整的遠距觀測能力。
再者,兩處候選位址的氣象條件是否好到值得國際合作建造大型望遠鏡,尚未可知;若是以小型望遠鏡先行觀測,得知該地的觀測天數與影像品質,可做為決策選址的參考資料。最後,如果觀測條件果真良好,台灣天文學界又能透過與國家天文臺的合作建立良好關係,就有機會在當地建造屬於台灣的中型口徑(例如2公尺)望遠鏡,得到更豐富的觀測成果;甚至將來國際合作建造大型望遠鏡時,台灣因為從早期測試階段就開始投入,會有較高機會參與合作。
於是孫維新2005、06年又去了卡拉蘇兩次,勘察當地條件,並對國家天文臺提出一些想法。之後國家天文臺在2007年選擇了物瑪做為大型望遠鏡的候選位址,在這一年轉到台灣大學物理系與天文所任教的孫維新向臺大校方爭取了一筆經費,決定採用TOA150口徑15公分的專業天文望遠鏡,在西藏建造屬於台灣的天文臺,開啟了未來四年的艱辛歷程。
冒險趕路為天線
在西藏建天文臺必須有幾項基礎設施:首先是電力及通訊,天文臺必定建在偏遠的高山上,然而除非真的確定要以該處做為大型望遠鏡的基地,否則中國政府的科研部門不會投入大筆經費建設基礎的水、電、通訊設施,因此在起步階段,一切都得靠自己張羅。另外當然就是天文臺的核心、安放並保護望遠鏡的建築物「圓頂」。再來就是可讓工作人員工作、休息的辦公室,因為望遠鏡必須在極低溫下進行觀測,以避免雜訊,人體也是一個熱源,因此工作人員必須待在其他空間。
國家天文臺選定物瑪後,很快在當地安裝了小型的太陽能發電設備,因此孫維新決定從解決通訊問題著手,他去拜訪當時的中華電信董事長賀陳旦,希望透過中華電信的中新一號衛星來傳輸網路訊號操控望遠鏡,中華電信也慷慨贊助了衛星天線及網路頻寬。天線在2007年10月裝好後,孫維新打算在2008年1月前往驗收,但是國家天文臺西部天文選址組首席研究員姚永強極力勸阻,因為1月時青藏高原的溫度都在零下10幾度,而且冬天沒有綠色植物,空氣含氧量最低;可是孫維新卻認為:「既然1月份最艱苦,那如果我們1月能去工作,就什麼時候都能去了。」堅持照計畫成行。
這一趟讓孫維新苦不堪言!去物瑪必須先搭飛機到拉薩,然後坐三天越野車走非常顛簸的泥巴路過去。缺乏氧氣引起的高山癥讓一行人一路上嚴重頭痛噁心,過夜的小村旅店又沒有暖氣,不但非常冷,而且「心跳異常加速,躺下常喘不過氣來,根本睡不好。好不容易睡著,醒來一看,才過一個小時!」這段經歷,孫維新記憶猶新。
更慘的是到物瑪後,映入眼簾的竟是讓人心碎的畫面:天線斷了!原來天線的基座和碟形天線本身都很堅固,但是天線和基座的接頭並沒有特別加強,而高原風的強度遠超乎預期,日夜吹襲之下,竟把天線吹斷了。
這樣子的天線自然無法驗收,一行人只好沮喪地折返。結果在路上先是爆胎,後來輪胎又壓破冰、水、泥濘混成的路面而陷進冰溝,第二天更有一輛車在冰面打滑翻覆。當晚他們住在小鎮仲巴,幾張床圍繞著燒牛羊糞的暖爐,孫維新說,那時他心裡想的已經不是如何從遠端遙控望遠鏡的尖端科技,而是最簡單的問題:「我們能不能活著回家?」最後輾轉抵達香港,在機場看到飛台北的班機,「眼淚都快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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